范蠡与西施

第25章 若耶情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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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容摘要:杨来铜来到若耶村,西伯、西妈接待他。小雨和来铜很投脾气,来铜到家没多久,小雨就要拉着来铜哥上若耶山捕鸟。西伯阻止了:“以后有空再去,正经事没办,先陪你玩去,像什么话!”“不就是和零姐相亲么?我把零姐叫上,三个人一块去。”“小孩子话,人家相亲,你跟着掺合什么?”“我碍不着他们的事,......

杨来铜来到若耶村,西伯、西妈接待他。小雨和来铜很投脾气,来铜到家没多久,小雨就要拉着来铜哥上若耶山捕鸟。西伯阻止了:“以后有空再去,正经事没办,先陪你玩去,像什么话!”

“不就是和零姐相亲么?我把零姐叫上,三个人一块去。”

“小孩子话,人家相亲,你跟着掺合什么?”

“我碍不着他们的事,我逮我的鸟,他们相他们的亲。零姐我天天见……”

“真不懂事,你去逮鸟去吧,让你来铜哥今天在家。”

“来铜哥……”

“今天你先去,明儿我织个网,一逮一个准。还给你作个弹弓,打几只野鸡,回来打牙祭。”

“说话算话?”

“拉勾。”

拉完勾,小雨连蹦带跳出门了。

今天安排来铜与郑零见面。来铜在西家等着,西伯和西妈去叫郑零过来,两位老人就留在郑家,给来铜和郑零单独在一起的时间。

郑零低着头,红着脸来到西家,杨来铜站起身迎接她。郑零抬起头,正是来铜站起来的时候,郑零很快在来铜身上扫了一眼:个头倒不小,长得人高马大,像个男子汉。郑零心里已有三分喜欢。来铜也粗粗看了郑零一眼:没见过郑旦,见过西施,就和西施比较了一下:个头儿比西施稍猛点儿,身材比西施稍瘦点儿,风度比西施稍腼碘点儿。

初次见面,两人都不好意思死盯着双方,所以面部和其他细部都还没有看得太清楚。

初次见面,两人也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,郑零摸着衣角,低着头,微微笑着;来铜手放在膝盖上,也不知干什么好。这位射击能手,对敌人百发百中,对猎物一射一个准儿,唯独对女人显得拙手笨脚。

“你到这儿来,路上好走么?”还是郑零打破僵局,先开口了,这是尽地主之义。

“我是骑马来的,我们家养着好几匹马,先头阿凤嫂带来两匹,一个叫欢欢,一个叫黑黑,它们俩生一个小马驹叫黑欢。如今,蠡哥和西施姐骑得两匹也送过来,这样连大带小有五匹马了。”

“那么多马,快成养马场了。”

“我们村后山坡有的是草多少匹马也很养。”

“你在家干什么?”

“我和父亲打猎。”

“听说你是个射箭好手。”

“什么好不好,陈音将军是我老师,后来他病故了,他临终给我一部书简,是他一生射击技术的总结,是无价宝。”

“你能到山上射鸟、射免、射山鸡?”

“咱们一块到山上去,行吗?”

“刚才小雨约我去,我没去。现在我们去,他会不会不高兴?”

“小孩子,别管他。”

二人肩并肩,越过若耶桥,向苎萝山走去。

郑零有说有笑来到苎萝山脚下。郑零估计小雨会从正面上山,她想避开小雨的眼睛,绕到一侧上山。来铜刚从外地来,一切都听郑零指挥。

走着路,来铜注意观察郑零的面部:瓜籽儿脸,稍有点锛儿头;浓浓的眉毛,大大的眼睛,尤其是眼睛,好像一泓清潭;薄薄的嘴唇,看不到明显的唇线。

走着路,郑零也没有放弃“相”来铜的机会:高高的鼻梁从侧面看显得突出,待他扭过来时,两个大鼻孔像两个老鼠洞。有人说,鼻孔大的人有力气。有力气说明有个健壮身体。唇上和下巴的茸毛还没有刮过,看样子将来还不是稀疏的山羊胡,也不是那样满脸毛查查的络腮胡。没有胡子像阉人,令人恶心;胡子太茂密,亲一口会扎人。

这两人一边走着,一边看着,一边想着,都有六分满意了。

二人一起爬山,一个是猎手,蹬山如飞;一个是山边长大的,爬山气不喘。苎萝山不高,却很少有人爬到顶上。他们俩像蹬山比赛一样,谁也不肯示弱,没有人说休息,也没有人说停下来。就这样,一口气爬到了苎萝山至高点。站在山顶上,若耶溪一头蜿蜒而南,一头逶迤向北,若耶村像拴在雪白绸带的一颗翡翠。

“我们家有湖,有山,这里有河有山。没有山,没有水,环境不美。”

“你又不是读书人,还那么多讲究。”

“文功武力都要有环境熏陶。”

“看样子,虎背熊腰像个粗人,谈起话来,文皱皱又像个书生。”

“武人不一定都粗,文人也不一定都细。”

“粗点像个男子汉,细了像个女人。”

“女人有什么不好?”

“一个大老爷儿们女里女气多不好!”

“男有男相,女有女相;男有男道,女有女道。”

“山道弯弯,男心不专……”

“山道曲曲,女子勿欺……”

“山道迤迤,男心不移。”

“山道野野,男儿如铁。”

“是真是假?”

“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。”

“何以为证?”

“此心可表。”

郑零伸手去摸来铜胸口,呼呼狂跳不止。来铜顺手把郑零纤手握住。郑零想抽也抽不回去,像一把大钳子夹住。

“松手,让人看见不好!”

“山顶没有第三个人,就只有咱们俩。”

“两人也别……”

“我想亲你。”

“别……”

郑零想躲也躲不出来,两个嘴终于叩在一起。也许郑零根本就没想躲。躲是假的,就范才是真心诚意。

“零姐!……”小雨从背后叫郑零。郑零迅速把来铜推开。

“小雨,你到这里来干什么?”

“我逮鸟,两只鸟一块飞到这儿来了,我就赶到这儿来了。”

“小雨撒谎,不学好。”

“那不,又飞到那儿去了。”小雨说着,撒腿又跑了。

“都赖你不是,让小雨看见多不好。”

“小雨也不小了,让他见识见识也有好处,免得以后碰上这事。跟我一样傻。”

“你还傻?”

“我要早一点儿把你搂到怀里小雨不就看不见了么?”

“说不定他早就在旁边盯住咱们了。”

“他到了提亲年龄没有?”

“还有几年。西妈说不忙给他提。”

“看来,他已经懂事了。”

“施姐在家,小雨的事,都由施姐管。”

“小雨走了,再让我亲亲。”

“急嘴吃不了热豆付。只要你心有我,迟早还不是你的?”

二人相随下山,手牵着手。不像上山时那么尴尬了。

回到家,西、郑两家联合起来招待来铜。小雨往来如穿梭,又是酒,又是莱,他一趟又一趟,只冲着来铜哥和零姐笑,就是不多说话。郑零真担心他把山上所见到的一下子说出来,那当着爸爸妈妈脸往哪儿搁呀!郑零借口帮两位妈妈收拾饭,从门里追着小雨出来,见前后没人,小声对小雨讲:“小雨,别瞎说,下午姐姐给你好玩的。”

小雨说:“下午来铜哥带我去射鸟,打山鸡,零姐,你去吗?”

“去,去,小雨让我去,我一定去!”

“零姐,你放心。我上午什么也没看见,就看见两只鸟在招架。”

风胡子与杨来银已经合卺。听说弟弟要来本村郑家相亲,还不知道哪天来,几乎天天都到郑家隔壁的西家问一次。西家说,来了一准儿告诉你。

这天来了,西家偏偏忙东忙西,就忘了告诉来银。来铜见郑零性急,也偏偏没去姐姐家打个招呼。

吃完中午饭,来铜被小雨缠住,非让给他做弹弓不可,下午还要陪他去山上打山鸡。

“铜仔!”

“哎!姐姐。”

“你来了,也不去姐姐家看一眼。”

“我说去还没去,小雨让我给他做弹弓,这不,还没做完。”

“到我那儿,你姐夫有的是,还用你做?”

“姐——”

“让小零也去。我和你姐夫跟她谈谈。”

“那不好,姐夫和她姐……”

“她姐都没了,还怕啥?”

小雨、来铜、郑零一同来到风胡子家。

风胡子先领小雨到他的万宝库中找弹弓。杨来银把郑零单独叫到一间屋里。

小雨还是第一次知道风胡子哥哥有个万宝库。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宝剑:从他学徒做成第一把宝剑,直到赤堇山领着上千人铸造万把宝剑,每试制一把,他都留下样品,编排成号,在下面竹简上,纪录着剑料配方,制成时间,质量检验等项目。这是风胡子铸剑历史的纪录和展览,也是风胡子铸剑工艺的总结,它是中国铸剑历史上一份十分珍贵和难得的资料。要是陈虎到这个万宝库,对这些宝剑会看不够,问不够,摸不够,试不够,他会一把把看个遍。小雨看个热闹,来铜跟进来,虽然大吃一惊,却对宝剑一窃不通。他想到,以后一定让陈虎、处女来一趟,和风胡子会有说不完的话。

风胡子的万宝库,除了墙上的宝剑之外,在库里架子上,分门别类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。比如,在一个架子上、专门放着小铜像:有人头像、半身像、全身像,有男、有女,有劳动者、有郎中、教师,有浣纱女、采桑女……当然已逝的郑旦的小铜像也在其中,还有西施从郑旦的遗物中取回来的风胡子的小铜像,他把这两个小铜像放在一起,是对已逝的郑旦的纪念。小雨发现了一个浣纱女铜像特别像姐姐西施,他要动手,风胡子说:“只许看,不许动。”小雨说:“那是我姐姐。”风胡子幽默地说:“你叫她,答应吗?”来铜发现\铜像的最后一个是姐姐来银撒网打鱼的像,逼真极了,一看就知道姐姐。来铜站在姐姐小铜像前不肯走,风胡子看透了他的心思,告诉他:“我给你铸个小零铜像送给你好不好?再铸个你的铜像送给小零,行吗?”“谢谢姐夫。”风胡子带来铜到一个木桌前,他打开抽屉,取出一个酷似郑零的铜像交给他。来铜赶忙藏起来,恐怕被小雨瞧见。另一个来铜的铜像,风胡子取出来,放进自己的口袋里。

在另一个架子上,放着木制的仙鹤、司时公鸡、学舌鹦鹉、成双成对的鸳鸯、犁田的水牛、相抵的山羊、栩栩如生的鱼、虾、蟹,等等,这是一个飞禽走兽的小世界。

除此之外,还有小刀匕首专架、弓箭专架、风筝专架、茶具专架、渔具专架、马具专架、炊具专架……

这个万宝库,像个品种齐全的百货商店,又像是个工艺品世界。

小雨忘记了找弹弓,他被万宝库迷住了,哪样都想看,哪样都想摸摸,他简直看不够,摸不够。他不知道风胡子哥哥还有这么多秘密。对来铜来说,过去,他只知道姐夫是个铸剑能手,不知道他是个心灵手巧的多面手,是个多才多艺的工艺专家。表面上憨憨厚厚,不显山,不显水,可心里满藏着智慧和才能。这是以前没有想到,也没有看透的。

这个万宝库,只有风胡子一个人拿着钥匙,别人是轻易不让进来的。范蠡来的时候,风胡子正在赤堇山铸剑,他爸爸也无法打开这万宝库的门,所以连范蠡也不知道风胡子这个秘密。范蠡和西施成亲时,来去匆匆,也没有时间与风胡子细谈。不过,西施手中的铜娃娃,就是风胡子从万宝库取出送给西施的。

今天是小舅子上门,小雨沾了来铜的光,特意打开了这万宝库的门。风胡子历来是不声不响干,不自夸,不张扬。也只有像范蠡那样人,能从表现透视他的心灵;风胡子一生中也最佩服范蠡这样的人。在赤堇山几次相会,他们已成为至交,不管在不在一起,心永远相连、相通,千山万水是隔不断的。

在风胡子家另一个屋里,杨来银与郑零谈判得如火如荼。

“银姐,我和来铜第一次见面,还不好说什么?”

“第一次有什么关系?有缘千里来相会,这就是缘分。我知道你姐和风胡子好了那么多年,你姐不在了,蠡大哥介绍,我们见面了,不也就一次,就定下来了?”

“让我想想。”

“我不是让你现在就定。铜仔在家行三,我爸最喜欢,让他跟他去打猎,说是练他的胆气,练他吃苦精神,也练他的身体。爸爸当他的面不夸他,在我们面前总夸他,让我们学他,要有出息。蠡大哥看他出息,要带他出去,我爸一口答应,到队伍上就当了将军。听说领兵打仗,还挺有两下子。”

“我没出过门,不知道那么多事。来铜刚来,他也没对我讲过那么多。”

“咳!这孩子就是嘴拙,不爱说话。我是他姐姐,在家里,他一天也和我说不上三句话。他是嘴里有冰,倒不出水来。蠡哥真是个好人,他看着不合适,就不会给你介绍,一介绍就八九不离十。”

“蠡哥第一次来时,我还不懂事,听爸、妈不断说他。”

“他和西施一起走了,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”

“大家都想他?”

“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,没有人不喜欢他。”

“西施姐也是这样么?”

“西施,我也只见过一面。人长得漂亮,你、我都比不上。说话、办事都那么有权限。蠡大哥跟她,真是天设地配的一双。”

“在家时,浣纱、采桑都是跟我姐姐一块去,我总是跟小西一起。小雨说,他不听他妈的,就听他姐的。”

“谁跟谁结合,这都是缘分。没缘分,怎么都不成;有缘分,千里万里都隔不住。我跟风胡子就是这样,你看他那憨样儿,可一见面,我就被他的憨劲儿迷住了。没办法,命中注定,非跟他成亲不可。”

“我就顾虑,父母年纪大了,姐姐又没了,我再一走,爸爸、妈妈就没人管了。”

“那还不好办。我家里,上有哥哥,下有好几个弟弟,还缺一个。让他到你家来。”

“那他同意?”

“不说倒插门,也不用改姓,就在你家,为你父母养老。我跟他说,这没问题。”

“你父母能同意?”

“我父母思想开通,不会顾及那些没意思的问题。”

“这样可能问题就不大了。”

“放心!有你大姐在,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。”

两个人谈兴正浓,风胡子进来了,说:“小雨吵着要去山上打鸟,我们三个去上山,你们准备晚饭,小零,铜仔让我把这个送给你。”

小零接过一看,是铜仔一个精巧的小铜像。她不好意思,羞得低下头。

“你的小铜像,我代表你已经送给铜仔了。”

“谢谢风胡子大哥!”

“我和来银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们,这两个小铜像,就算送给你们的一点礼物吧。”

“你看你风胡子大哥,心有多细,事先都给我们做好了。”

“蠡哥和西施成亲前已提到了你们的婚事,从那时候,我已经开始做了。”

“我姐没看错,来银姐也没看错,风胡子大哥是百里挑一的好人。”

“你们接着聊,我跟他们上山。”

一提上山,小雨的兴致比谁都浓。他平时,除了在家里干活,不是到若耶溪捉鱼摸虾,就是上苎萝山逮鸟。他还没有摆脱少年的稚气。

来铜想,姐姐和郑零交谈,当然会促进自己和郑零的婚事,所以自己就放心陪小雨上山了。

风胡子虽在山边,他平时上山不多。和郑旦相爱时曾上过几次山,那是头晕目眩的事,他一辈子不会忘记。他和郑旦的一幕幕永远铭刻在他心中,只能作为幸福的回忆了。经过一个时期的痛苦之后,(他刚听说郑旦牺牲的消息时,他三天三夜足不出屋,一直淹没在无限的悲痛之中)现在,渐渐将全身心的爱转移到了杨来银身上。来银是能干的女性,是个值得他爱的女性。她性格开朗,办事勤快。摇船到若耶溪网鱼是她的拿手活。家中来人,或想改善生活,提上鱼网出去,踩上在溪边挂着的木船,只需一个时辰,鲜鱼就提回家来了。风胡子爸爸,修身养性,习练武功、气功,颐养天年,很少去多管儿女们的琐事。

风胡子陪小雨、来铜上山,这对他来说,是一次破例。不过,山野的风光和新鲜空气,对他还有一定吸引力。

小雨领路,三个人一起上山。在一棵树上发现一只鸣叫的黄鹂,小雨眼尖,一眼就看出它的鲜艳和美丽。怎么办?弹弓打,太可惜,打下来,也就活不成了。网鸟的网没带来,回去取又来不及。只有眼巴巴把它放过去,小雨遗憾得跺脚。来铜安慰他:“别急,以后再来找它。”小雨说:“你还能住几天?”

“来铜说:“我不走了,你欢迎不?”“不走,那太好了!说话算话。”来铜回答不上来,他后悔自己说话太冒失了。“你来铜哥真不走,天天陪你上山。你想逮什么鸟,就这什么鸟。”风胡子顺风吹火,添油加醋,把小雨哄得很高兴。

走不远,见一只山鸡在草丛中徜徉。大概是它发现了什么可食的昆虫之类,专心致志在寻找,万没想到,来铜的弹弓已经拉满,山鸡滞留的煞那间,飞石像箭一样弹出,不偏不倚,射中山鸡的脑袋,山鸡倒下死了。小雨跑过去,将山鸡捡起来。

小雨佩服铜哥的射击技术,过去只是听见,这次可亲眼见到了。他多想让铜哥教教自己,使自己变成百发百中的神箭手,那苎萝山的猎物,就都是我口中的食物了。

正走之间,一只野兔从眼前窜出,一蹦一蹦,跑得那叫快。没想到,来铜搭上箭,疾速射出,兔子还没窜出二十米,一下子栽倒了。小雨急忙上前,将野兔捡回来,一看箭是从野兔尾部射中的,箭进兔身足足有半尺。

小雨禁不住问道:“来铜哥,怎么那么快?”

来铜讲:“射击不动目标,关键是个稳字,你可以有从容的时间去瞄准;而射击活动目标,尤其是射击稍纵即逝的目标,目要疾,手要快,稍一慢,目标就消失了,再找机会,就难上加难。这就是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”

小雨听得入神,见旁边树上有只麻雀,就问来铜哥:“这只麻雀如何射法?”

“这要首先判断他动不动,飞不飞。如果你在的地方比较隐蔽,麻雀不易发现你,你不妨按不动目标去射击,从容瞄准,从容出箭;如果你站得位置比较显眼,估计会把它惊飞,这时候就需要疾速发箭。像这样小鸟,用弹弓即可,不用发箭。遇上大一点的目标,再发箭。总之估计能致它死命就可以。”

“这里有这么多学问。”

“师父临终交给我一本书:《射道与射击》是他一生经验的总结。你想看,以后我可以带来给你看。你现在可以先练臂力和手劲儿。力气大,才能拉得开硬弓。”

“快拜来铜为师吧!”

“拜铜哥为师!”

“拜师得跪下磕头,光口说就行了。”

“姐夫别逗他了。他还小,气力还没长足。”

夕阳西下,三个人下山回家。下午猎获一只山鸡、一只野兔,数只麻雀。小雨高兴极了。今天不光亲眼看到来铜的射击技术,还听到来铜的讲解,更使他高兴的是,来铜哥答应收他为徒。自己只是担心,来铜哥会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,不走了,就在这儿住下去了。来铜要住下来,住谁家?和我住一个屋当然没问题,他教我学都方便,可不知零姐会不会同意?见人家男女一成亲,就住在一起。他们要一起,我还怎么学呢?零姐真可气,那么早成亲干什么?我还不着急你着那门子急?姐姐和蠡大哥不是才成亲吗?

小雨一路走,一路想。回去还想和小零姐商量,先不要和来铜成亲,等他教完这射击再成亲。还不知小零姐答应不答应?

风胡子和来铜聊天。风胡子和来金、阿凤相处比较多,在赤堇山结为至友。他和来银成亲之所以用闪电速度,恐怕与对来金的了解有关系。但对来铜了解就少些。这次来铜来若耶,风胡子才加深了对来铜的了解。来铜和他哥哥一样,干什么都专心致志,不干则已,干就一定干好。这大概是杨家的门风,来银也一样,处处要强,不服输,不甘落后。还不知陈龙与来银谈得如何?这是几个将军之家的联姻,都是蠡哥的铁杆势力。蠡哥过去是统领十多万大军的统帅(狗贱挂名,狗庇不是,真正的统帅是范相国),现在是这不大不小队伍的领袖。蠡哥不愿意揭竿而起,他要愿意揭竿而起,肯定是“振臂一呼,应者云集”的英雄。

到家,晚饭已准备好,山鸡、野兔、麻雀只能留着明天吃。

小雨想回家,怕爸、妈惦着。别人不让走,就让他在这儿吃晚饭,家里知道,他跟铜哥一块出来的,不会惦着你。

这顿饭,有来银拿手的烧鱼块、白斩鸡、蘑菇炖鲫鱼、红烧甲鱼、辣子鳝鱼丝,也有郑零平时爱做的醋溜藕片、油炯河虾、字头炖田鸡,还有几个下酒凉菜。一家人和客人都在一张大圆桌上,喝得舒心,吃得痛快。风胡子父亲,来铜和风胡子都喝诸暨白酒。其余的人,女士和小雨喝米酒。郑零在银姐劝导下,多喝了几杯米酒,她今天心里高兴,喝得开心,毫无醉意。这小雨,离开父母,限制少了,心里又高兴,认识来铜哥,他认为是件喜事,又是件大事,他也多喝了几杯。可他有点头晕目眩,小零姐坐在他旁边,赶快找醒酒汤给他喝。自西施和姐姐走后,照顾小雨的责任,就落在小零肩上,小零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对待他,小雨也像亲姐姐一样尊敬她。这姐弟俩,关系好得很。

小雨还要喝酒,小零不让他喝了。小雨大声说:“你要和来铜晚点成亲,我就不喝酒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想先让来铜哥和我住一起,教我射击。你们一成亲,来铜就和你一起睡,不跟我一个屋了。”

“你这孩子。成亲也不影响你学射击。”

“你们成亲,还让来铜哥跟我一块睡,你没意见?”

“学射击干嘛非一块睡呢?”

“要想会,和师父睡。不睡学不好。”

“就依你。”

“那我听你的话,不喝酒了。”

小雨天真无邪又是半带醉意的话,把大家逗乐了。看来,他还真不到成亲年龄,还不太明白成亲的奥秘和真谛。

当晚,风胡子与杨来银躺在庄上,来银为来铜与郑零的事,翻来复去睡不着觉,她想和风胡子商议商议。风胡子今天和小雨、来铜上山有点累,晚饭陪着来铜又多喝了几杯,躺在床上就朦胧睡着了。来银轻轻捅了几下都没能捅醒,捏住他的鼻子才把他憋醒了。

“怎么还不睡觉?”

“你就知道睡觉,跟猪是的。”

“有什么事?”

“你说铜仔跟小零的事怎么办?”

“两人挺合适,过些日子成亲,不就行了。”

“都像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。今儿下午,和小零聊,她没意见,只是担心父母,身边没人照顾,她提出是否让铜仔到郑家来。你说来铜能同意?我父母能同意?”

“这有什么?在哪儿还不一样过日子?”

“铜仔会不会觉得倒插门不光彩?”

“什么正插门、倒插门,不改姓,算什么倒插门?我要不是家里的独苗,我也去你们家,那人多,热闹,比不得我家里这么冷清。”

“那你还不让我生个孩子,有个孩子就热闹了。”

“你没病,我没病,迟早会有。算准了,一次就能装上。”

“光睡觉,还装个屁!”

“现在是时候吗?”

“身上刚来完,你不知道?”

“那你急什么?”

“这不跟你说铜仔的事吗?”

“估计铜仔好说,郑家没儿子,更知道疼他。老丈人、丈母娘疼女婿,谁不知道这个理儿?”

“那你明白就给铜仔讲,他通了,再去说父母,行不行?”

“行。有你这个姐姐住在一个村,还有什么不放心。”

“你这个姐夫就什么事都不管了?”

“怎么会呢,你下命令,我办事。”

“我是司令,你是兵?”

“我是将军,也得听你司令的呀!”

“我让你到我被窝里来,搂我一会儿。”

“得令!”风胡子酒劲儿过去了,也不困了,溜进来银被窝,温存了一番,相搂相抱着呼呼大睡。

第二天一早,风胡子把来铜找来。

“铜仔,你和郑零的事,拿准主意了吗?”

“差不多了。”

“差不多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我没意见,好像她也没意见。”

“好像没意见?我问你,郑零要提出让你来郑家,你同意不同意?”

“她没跟我提出过呀?”

“万一她提出来呢?”

“那就再商量呗!”

“怎么商量,是动员她去你们家,还是动员你来他们家?”

“怎么办合适,就怎么办。”

“我问你,要你来郑家,你愿意不愿意?”

“这个……”

“他家有实际情况,你不是不知道:旦儿死在异国他乡,小零再一走,就剩两个老人,身边没有子女,万一有病,谁来照顾,万一有点事,谁来帮忙?当然,西伯、西妈、我和你姐都不会袖手旁观。但毕竟不在一起住,有不方便之处。”

“姐夫,你和我姐的意见呢?”

“我们合计了一下,你出来,家里还有一个哥哥、两个弟弟,人手不缺;对郑家来说,就帮了大忙,等于添个儿子。两位老人也不会错待你,恐怕比亲儿子还亲。不改姓,不算倒插门,名分上也不会有什么损失。

“再说,蠡大哥不是说,我们这些人家,分开是几家,合起来就是一大家,要加强联系互相照应。我看你到郑家来,蠡大哥在,一定会赞成。”

“我听姐姐和你的。”

“那咱们就说定了。”

“不知道父母怎么想?”

“父母那边,由我负责去说。”

“那我就在这儿住下,不走了?”

“都定下来以后,还要告诉你父母,别有了媳妇就忘了父母。”

“白喜鹊,尾巴长,

娶了媳妇忘了娘。

……

来银决定和风胡子一块回娘家一趟。

来银不会骑马,风胡子只好陪来银乘船,顺若耶溪而下,到三江口,再人曹娥江,逆流而上,到仙岩村,把船放在阿凤父母处,再步行八里,即可到达西柳坪。

来银和风胡子在仙岩村阿凤父母家歇脚。来银当然熟悉这个大嫂的的娘家,风胡子还是第一次来仙岩村。对于风胡子的名字,徐家翁妈从阿凤和金仔嘴里已经不只一次地听到了,知道他是个铸剑能手,后来又是个将军,再后来与阿凤小姑子来银成亲。风胡子如今已经是徐家不算太远的亲戚,自然不会慢待他。

风胡子细细看了看阿凤这个家。周围是竹篱笆,篱笆上爬满了藤罗、牵牛花和枸杞、刺儿梅之类,篱笆上除了茂密的绿叶,就是各种形状、各种颜色的鲜花。院子里,种着西番莲、香蕉、芭蕉、桂花树、玉兰、凤凰树,等等,可以说,这个小院里一年四季花常开,叶常绿,树常青,是一种色彩缤纷、绚丽多姿的江南花园。

徐家翁妈是闲不住的勤快人,自从改渔民为农民之后,小日子比以前更红火了,两老人的身体越来越结实了。阿凤经常回娘家来看两老人,有时自己不能来,就让金仔来。路不远,来往也方便。

原来,风胡子还想过,让金仔到仙岩来,照顾两位老人。现在看起来,大可不必。两老人要问得慌,把小外孙接来住几天。

徐家翁妈的茅草屋,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。一个屋是居室,一个屋是库房。库房里全是蔑器,什么竹篮、竹篓、竹筐、各种各样的鸟笼子。风胡子想起小雨,给他带回个鸟笼子去,不知他会多高兴!回来路过时,再向徐家翁妈提出。那鱼篓子也很别致,口小肚大,还有个盖,把鱼放进去,准保跑不出来。尤其鳝鱼那东西,像蛇一样,很难关住它,有了这鱼篓,就不用担心它跑了。来银光顾和亲家母拉家常,也没到这仓库里来看一看。她要看见这鱼篓子,肯定会爱不释手。

徐家翁妈准备好饭招待两位稀客:肉片春笋、蒿笋鸡丁、黄花木耳、木须肉,渔家还有拿手的酸菜鱼、红烧鳝鱼段、辣子甲鱼。这顿饭丰盛、可口。风胡子和徐家翁还调了‘几盅。

饭后没敢多耽搁,就起身了。原想,和徐家翁妈一起,到西柳坪看看亲家、女儿和外孙,徐家翁妈说,家里事多,养着鸡、喂着鸭,池子里还养着鱼,哪一天也离不开人。所以,风胡子和来银只好告辞。

八里路,转眼就到。杨家见女儿和姑爷一起上门,自然是热烈欢迎,盛情款待。

阿凤见他俩一起来,马上想到,可能是铜仔的事,遇到了什么麻烦。她把来银悄悄拉到屋里问:“是不是为铜仔的事?”

“嫂子,我先问问你,如果铜仔要到郑家行不行?”

“是郑家提出招上门女婿?”

“不是。郑家老人什么也没说。是小零顾虑她父母没人照顾,也不是倒插门。”

“铜仔自己意见呢?”

“他同意了,现在就听父母意见。你说,爸爸妈妈会同意吗?”

“我家里父母也没人照顾,金仔也没有过去呀?”

“你这儿多近,抬屁股就到。你看西柳坪到若耶村走水路得两天。”

“骑马走旱路不就近了。”

“你会骑马,别人都会骑马呀!”

“也倒是。看来铜仔非去郑家不可了。可是,咱爸最喜欢铜仔,不知舍不舍得?”

“孙子都有了,让他疼孙子去吧!”

“爸天天得见着孙子,一天见不到就不痛快。我去娘家待了三天,赶紧让金仔又把我接回来了。现在,孙子是他的心尖子、命根子。不许我们打一下。除了吃奶,都由妈伺候这孩子。别把孩子惯得将来不长出息。”

X得了,那我们兄弟姐妹都没出息?”

“看你说的,我不是那意思。”

“先不说别的,铜仔的事,怎么办?”

“妹夫是不是跟爸谈去了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等跟妹夫过话以后再说。”

风胡子与老泰山已经交谈了一个时辰。

风胡子没有单刀直入,一针见血,而是动了动心眼,绕了点弯,才转到正题上。

他先跟老泰山讲范蠡的为人。老泰山对范蠡百分之百信得过,所以金仔去天台山、赤堇山,铜仔入伍,他都没有丝毫犹豫。风胡子又谈到范蠡临走时的嘱咐:要这几家互相照顾,互相帮助,像一大家子一样。老泰山也认为范蠡是对的,几家合起来,总比一家力量大,也容易对付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。

风胡子从这里才提起铜仔的事。

老泰山说:“铜仔一走,我就想到过:西施走了,还有个小弟,西家不会有什么问题;郑家郑旦已经为越国牺牲了,郑家只剩郑零一个人了,再让铜仔娶回西柳坪,郑家老人身边一个孩子没有了。两老人心里会怎么想?能不难过吗?”

“郑家翁妈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。”

“我知道,郑家老人肯把郑旦儿交出去,这就证明是通事理、能顾全大局的老人,不是只顾自己眼前利益的自私之人。”

“是小零为她父母的晚年考虑,提出这种想法。”

“从儿女孝敬父母提出这种要求,无可厚非,说明孩子有孝心,这是好品德。”

“既然是郑零提出要求,那铜仔就可以去。她要不提,我们不好主动提出。”

“我和来铜担心你想不通,因为你老人家最喜欢铜仔。”

“哪个都是我的孩子,我哪个都喜欢,都希望在我身边。可有比在我身边更为重要的,多喜欢的孩子该送出去也送出去。”

“老人的心,我能理解。”

“为人处世,想着自己,更要想着别人;看得见自己家里的小事,更要看得见自己家以外的大事。”

“你老人家想得开,我们就放心了。”

“好男子四海为家,需要到哪儿就到哪儿,到哪儿都能扎下根才行。你和来银都在若耶,该说他的就说他。他不在我们身边,就让你们俩多操心了。”

“那还有什么说的。姐姐、姐夫照顾弟弟还不是应该的。”

“这孩子从小跟我长大,路子走得还正,但毕竟年轻,在人家家里过日子,就不能像在自己家里那么任性。自己父母知道你的秉性,不和你一般见识,人家父母就不一定能谅解你,所以一定严格要求自己,对人家老人要多帮助、多体谅、多照顾,一定和人家老人搞好关系,这是千万千万叮嘱他的。不然,帮不了人家多少忙,尽给人家添乱,那就说不过去了。”

“是。我和他姐会经常提醒他。”

风胡子和杨来银迅速完成说客任务,原路返回若耶村,从徐家翁妈那里带回来大小不同式样不一的鸟笼有五、六个。本想只带一“个,徐家翁妈一听是西施弟弟喜欢,就挑选了最漂亮的五、六个让风胡子他们带回来。小雨一见,可乐坏了。然而,乐极生悲,西伯看见,怕他玩野了心,只留给两个,其余由西伯保管,这两个玩坏了,再替换。竹子做的鸟笼,不是火烧,怎么会坏。意思是,控制他的性子,玩物丧志,不会有出息。

杨来银也从徐家翁妈处带来几个鱼篓,有盛一般鱼的,如草、青、鲢、鲫等,也有盛泥鳅、黄鳝的,眼小,口细,有紧盖。这个打鱼姑娘,会打鱼,不会编篓。这个方便多了,一边胯上拴一个,逮住什么鱼,往什么鱼婆一搁,别想再跳出来。

铜仔和小零也很高兴,大姐和姐夫为他们办好了一切。

郑家伯妈,听了铜仔和小零的婚事已定,又由风胡子和来银帮忙说服了杨家,让铜仔与小零落户在郑家,老两口乐得闭不上嘴,感谢范蠡和西施大媒做得好,感谢杨家亲家父母如此通情达理。牺牲了一个女儿,飞进来一个儿子,过上一年半载,又能抱上外孙子。这老两口要多高兴有多高兴。

风胡子和杨来银瞅准了播种季节,抓住时机制造下一代去了,铜仔和小零动身回西柳坪,和杨家父母见见面,就准备办喜事了。

怎么走?按姐姐。姐夫办法,走水路,时间太长,要绕好多冤枉路;要走捷径,小零不会骑马。小零不像郑旦那样争强好胜而又锋芒毕露,她比较含蓄、内向。铜仔没决定下来究竟怎么走,她也不便随便开口。其实她心里早有了自己的小算盘:姐姐和西施姐还有婆家的阿凤大嫂、陈娟阿姐不都会骑马吗?也都是女的,我为什么不能学骑马?学会了,多方便,比走路、坐船、坐车都快得多。将来回婆家也不会一趟两趟,现在学会骑马,还是划得来的。主意她有了,就是不到火候不捣锅。

水路、陆路,铜仔反来复去转腰子,拿不定主意。他也觉得当断不断,优柔寡断,不像男子汉的样子。这要在战场上,命令一下,说一不二,没有敢不听的;这是在家里,而且是未来的家里,面对是的即将合的新娘子,命令是使不得了,商量吧,又怕拿出的主意不合她的意。还没过门儿,就脸红脖子粗吵起来,岂不太傻了。拿不定主意没法上路,多耽搁一天,就会晚成亲一天。他多想今天就成亲啊!男子汉别的事上都容易沉得住气,唯独这件事上,十个有十个沉不住气。这方面,自古以来留下的笑柄已经可以车载斗量了,铜仔还想增添这方面的资料。

小零冷眼旁观,看他倒能拿出什么主意来。她在家帮助妈妈料理家务,看着铜仔紧锁双眉,走出走进,从心眼里直笑他: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。郑妈轻轻捅捅小零,问:铜仔干什么呢?好像有什么发愁事。小零笑笑,对妈说:“别管他!”

铜仔转了半天腰子,还是憋不住了。他进来说:“小零,来,我和你商量件事。”

“有话就说吧,这里只有妈妈,又没有别人。”

“好。那我就直说,妈也帮我们拿拿主意。你说咱们去我们家,是走水路好,还是走旱路好?”

“你怎么想就怎么走吧。”

“走水路,像我姐姐、姐夫那样,路上来回就要用4天时间,怪麻烦的;走旱路吧,步行、坐车也都太慢,骑马最方便,可你又不会骑马。这事让我为难。你看怎么办?”

“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,摔下来怎么办?”郑妈担心地说。

“铜哥,你琢磨了这么长时间,有个主意没有?”

“我想听你的意见。”

“你骑马是生下来就会,还是长大以后学的?”

“自然是学的,而且是阿凤嫂把马带到我们家以后,背着大人偷偷学的。”

“阿凤嫂、西施姐和我姐是生下来就会,还是以后学的?”

“阿凤嫂我知道,是蠡大哥让她提任交通时现学的。施姐和旦儿姐,你比我还清楚。”

“铜哥,我不是明知故问,而是想让你思考一个道理:一个人的技能、本事,都不是生下来就有的,都是后天学到的。铜哥你、阿凤嫂、施姐和我姐,你们能学会骑马,我不少胳膊不短腿,你怎么不相信我能学呢?我还不知道走水路比走旱路几乎多四、五倍的路程?我难道不想学骑马、走捷径?今后来往次数多了,总不能永远走冤路吧?看来,骑马迟早也要学,迟学不如早学。铜哥,你转悠半天,不就为讨我这句话吗?有话不早说,憋在肚里不怕生蛆呀?”

“多谢零妹,你想得和我想得一样。我要知道你也这么想,早开口向你说了。”

“你金口难开,我看着都替你着急。”

“那咱什么时候动身?”

“越快越好。”

“零妹真好!”当着未来的丈母娘,铜仔不便放肆,郑妈不在,肯定要上去亲一口。

铜仔去姐姐、姐夫家去找马,郑零和妈妈准备晚饭去了。

“妈,你看铜哥是不是缺心眼?”

“瞎说!人家是为你考虑。再说,他还没和你成亲,有话也不便直说嘛。”

“他不傻?”

“傻了蠡大哥还能看中他?傻了还能当将军?”

“要给爸、妈招来个傻女婿,可就对不住你二位老人了。”

来铜和郑零一早骑马出发。郑零是第一次骑马,当然就不可能纵马奔驰,只能慢悠悠走。就是这样,也要比走路、坐车快些。

铜仔和小零骑在马上,倒也自由自在,还可以边走边聊。他们见面没几天,肚子里有多少话要说啊!

郑零刚一上马,的确还有点紧张,走出若耶没多远,脑门上已经渗出汗珠了。走了一二里路以后,郑零在马上也习惯了,就不那么紧张了。

“铜哥,我学会骑马,以后就能跟上你一块去打仗了吧?”

“哈哈,你还想去打仗啊?自古以来,还没听说女人去打仗。你没听说,牝鸡不司晨,骒马不上阵?”

“什么鸡?”

“就是母鸡不叫明儿,母马不上战场。”

“公鸡打明儿,母鸡下蛋,这谁都知道,这跟女人不打仗有什么关系?”

“这是个比方。女人去打仗,正追击敌人,她来月经了,怎么办?等处理完月经,敌人早跑没影了。”

这时候,正赶上小零骑的这匹骒马撒尿,这骤马停下来,把两腿后腿叉开,后腰踏下去,尿完,才收拢双腿,继续往前走。

“看见了,在战场上能等它撒完尿再冲锋吗?骒马不能上阵,就是这个道理。”

“马跟人也不一样。女人撒尿蹲下,男人也不能跑步撒尿,也得站下来。”

“月经来了怎么办?”

“不就一个月一次吗?除了这几天,和男人一样。”

“不一样,女人没有男人力气大,不是男人的对手。”

“女人也有劲大的,男人也有劲小的。”

“女人胸脯还有两大块,跑起来颤颤抖抖,多不方便。”

“做一件紧身衣服箍住它,不就完了。”

“不管怎么说,女人上战场,总是不行。”

“不管怎么说,女人总有一天会和男人一样出现在战场上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

“不信,你就瞧着。”

“你去?”

“我不去,也会有别人去。”

路上行人不多,他们可以放开谈,爱谈什么谈什么,想怎么谈,就怎么谈。这才叫畅所欲言。

不过,从谈话中,铜仔感到小零内心深处有一股倔劲儿,有一股和男子平起平坐,争个高低的雄心。不管她会不会付诸施实,有这种心气儿,就比只满足于做饭、缝衣服、抱娃娃的家庭妇女有志气、有理想、有追求。他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倔犟劲儿!

路过一个村口,铜仔和小零都下马,准备找口水井饮饮马。

村里在井上打水的人看着一个女人骑马,感到奇怪,趁打水饮马的机会,就问道:“敢问二位,是走亲访友,还是做商贾之业?”

“出门回来往家走。”

“家在何处?”

“西柳坪。”

“前几年听说仙岩村山坡上长了一个大蘑菇,可有此事?”

“确有此事,还是我家阿嫂在娘家时发现的。”

“是不是人称阿凤的女人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还听说他们家出了两位将军,一个叫来金,是铸剑的,另一个叫来铜,是跟着陈音将军学射击的,可有此事?”

“来金是我家阿哥,来铜是我。”

“你就是当将军的杨来铜?我有眼不识泰山,失敬,失敬!”

“敢问大哥贵姓?”

“免贵,姓蓝,叫蓝小海。”

“你就是蓝大海的弟弟?”

“蓝大海是我大哥。我从小过继给舅舅家,哥哥有时路过,来看看我。不想在这里遇到将军。”

“早不当将军了。狗贱不是人,忘恩负义,连范相国、文种大夫、计倪都容不下,我们都离开朝庭了。”

“离开好。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当朝大王昏庸,奸臣当道,忠臣远离,越国又会走下坡路。与其扶植昏聩大王,当贪官污吏,还不如解甲归田,隐居乡里。”

“有什么东西带给大海哥吗?”

“不久前,他刚去一次。这位是——”

“哦!我忘了给你介绍,这是郑旦的妹妹,郑零,我们快成亲了”

“越国著名美女之一的郑旦,听说为国捐躯了。”

“不错。”

“祝贺你们!”

“谢谢。”

来铜和郑零继续上路了,来铜想起大海哥,他过去帮哥哥和嫂子不少忙,但哥哥和大海在吴国被捕之后,虽然没治罪,但他害怕了,家里父母觉得就这么一根独苗(弟弟已给人),凡是有危险的事,都不让去干。吴越决战时,范相国本来也要让他从军,而家里说什么也不放,他自己一听说打仗,也胆怯,就没有去,一直留在家里,听命于父母。现在已经结婚生子,过上了温馨、安宁、幸福的小家庭生活。满足了,很少再同外界有什么联系,偶尔到湖上和曹娥江上打鱼。

铜仔和小零继续上路,在走了一段之后,来铜感到马腹有点发热,对小零说:“零妹,马走热了,是否让马小跑一会儿。你手持缰绳,两腿夹紧马腹,就没关系,试一试,不行就停下来。”

“好吧。”小零答应着,心情还是有点紧张。

铜仔让马小跑,两匹马并行,铜仔紧挨小零,怕她不习惯,有闪失。

小零在马背上了颠一颠,初时,有点坐不稳,总想东倒西歪,两条腿有时也夹不紧,总是顾此失彼,手忙脚乱。铜仔在旁边,注视着她,不敢掉以轻心。

过一段,铜仔一看,小零汗流满面,也不敢伸手擦一擦,让马停跑,再走一段。小零长长吁了一口气,擦了擦脸上的汗。

“感觉如何?”

“还好,就是紧张点儿。”

“比我刚学时强多了。我那时年幼气盛,看别人纵马飞奔,我上马就让飞跑,没跑多远,就栽了下来。我学骑马,没少挨摔。现在身上还留着疤呢!”

“也有人说过,不喝几口水,学不会泅水;不挨几次摔,学不会骑马。看来,我也少不了挨摔的时候。”

“那也不一定。我看你不挨摔,也能学会骑马。”

“承蒙夸奖。”

走一阵,小跑一阵,天黑之前,也赶到了西柳坪。因为有没过门的媳妇来,杨家老少都出来迎接,有的出来想看看这新人长得是什么样儿,是高是矮,是胖是瘦,是黑是白,眼睛是大是小,鼻梁是高是低,嘴是大是小。凡是出来迎接的人,都集中在新人身上,从上到下扫一遍。当嫂子的阿凤最喜欢张罗这种事,她先把未来的兄弟媳妇接到她的屋里,倒水洗脸,沏茶喝水,问路上顺利不顺利,问身体舒适不舒适,骑马习惯不习惯,小零一一作答,不多说,也不少说。

“我在越宫里见过你姐姐,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。西施是我姨妈的女儿,那时候,施姐和旦姐好得和一个人儿似的。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了,有什么不方便,只管说话。”

“我们家跟施姐住隔壁,实际上跟一家人差不多。我真想姐姐。”

“人都不在了,想她还有什么用。眼看就回国了,她没和施姐一块藏起来,就为收拾几件衣服,晚了一步,腰里又掉出匕首,让夫差察觉了。也是命里该着!夫差也没有好下场,临死,赖皮赖脸还不想自杀,最后没办法,才自杀了。”

“阿嫂知道的真不少。”

“有的是听铜仔回来念叨的,有的是听蠡大哥讲的,和阿锡结婚的陈龙也讲了一些。都是道听途说来的。当然这些人不会胡编乱造。”

“我只在家听两家老人说了一些,可没有这么详细。”

“零妹,你们路上一定累了,先歇歇。我去和阿妈准备饭去。”

郑零确实累了,一天都在马背上,还是第一次骑马,腰酸腿痛,两条腿内侧都磨出了泡。她朦胧合上眼,很快睡着了。

阿凤出去,过一会儿再回来,见她已睡着,就拉过一条被子,轻轻给她盖上。小零睡得很实,她一点儿都没发觉。

到吃饭的时候,阿凤抱来自己的小宝贝,让他用小手去触摸正熟睡中的郑零的脸。郑零在熟睡中感到脸上痒痒,就下意识用手去摸,结果碰到一个软软的肉东西,郑零醒了,一看是个胖娃娃,伸手把他抱过来,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——

“不用着急,再有一年,你就能抱上自己的孩子了。”

“大嫂……”

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,结婚、生孩子,都是正常的,没有什么奇怪。”

“天什么时候了?我睡了多久?大嫂还给我盖上被子。”

“怕你睡下着凉。该吃饭了,你起来,精神精神,擦把脸,好去吃饭。”

“来铜哪去了?”

“他跟他大哥、爸爸一块聊。一会儿不见,又想他了?”

“大嫂净说笑话。”

“想就是想。不想还跟他结婚啊!”

郑零随大嫂出来去吃饭。

郑零和来铜三天之后就返回若耶。

郑家、西家和风胡子一家三家人一起操办郑零和来铜的婚事。郑家是主家,布置洞房、婚礼仪式、请多少客、摆多少酒席,自然是主家筹备办理。西家和郑家如同一家,帮着郑家里外操持。小雨虽然新近获得几个得意鸟笼,但小零姐办喜事,哪能冷眼旁观呢。他比谁都忙,进进出出,穿梭不息。他干得都是跑腿的事,买东西,找东西,叫人喊客,凡是老人不便出面的,都是他代劳。

小零和铜仔筹划自己的嫁衣。杨家日子比较富裕,来铜和郑零离开西柳坪时,由来铜爸爸出面,给了他们一些钱,并且说:“两家离得远,你们结婚,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。这点钱也不多,该添点什么添点什么吧。”

弟弟办喜事,又在同村,姐姐和姐夫也得意思意思。再说风胡子有手艺,日子一向比较宽裕,也不在乎几个钱,就多给了弟弟一些。

这样,郑零和来铜手头上就宽裕些,两人骑着马(郑零学骑马正在兴头上,动不动就骑马出去)去赶诸暨墟场,买丝、买缎、买绸、买刺绣,每次都满载而归。

郑家、西家院里搭起了竹棚,支起锅灶,摆满了桌椅板凳。办喜事的厨师已经到位,缺什么,少什么都是他说,别人去跑腿,酒席饭菜的事前准备已经开始。郑西两家烟火缭绕,昼夜不息。到晚上,灯火通明,送礼的、贺喜的,贴喜联,迭爆竹的,缕缕行行,络绎不绝。

风胡子想到另外一个问题,范蠡让这些家加强联络,郑、杨两家联姻,正是增强联络的好机会,他要想方设法告诉白马寨的陈家,仰止客栈的冯大光。怎么通知?我没去过这些地方,连门都找不到。他突然想起一个人,那就是徐喜凤。只有她曾经跟着蠡大哥去过这两地方,而且认识这两地方的人。对,先把她请来,由她指路,或由她带路,准能解决问题。她那个小牙子怎么办?婆婆代管可以,可吃奶又怎么解决。让她带牙子来,由来银带,在若耶找奶吃。

风胡子飞马请阿凤。阿凤一听就说,好主意:借结婚之机,来个东西南北大集合。阿凤要带牙子,公公不让,说就把孙子放在家里,饿不着他。

阿凤心想,白马寨和仰止客栈不在一个方向上:白马寨在西柳坪的东北方向,30里左右;仰止客栈在赤堇山至若耶村的半路上。在西柳坪的西南方向,约40里。若先返回若耶,去仰止客栈方便,可去白马寨就舍近求远了。不如先去白马寨,然后返回若耶,再去仰止。

风胡子同意阿凤的主意,从西柳坪先去白马寨。二人都是骑马好手,一路风驰电掣而去,没有半天工夫,就到了。一进陈家大院,杀猪的杀猪,宰羊的宰羊,剥牛的剥牛,各干各的,进来两匹马和两个人,连抬头看都不看一眼。处女已经怀孕,挺着大肚子干着轻活,她认出了铸剑将军风胡子,捅了一下陈虎:“看风胡子将军来了。”陈虎一看,果然不错,放下刀,迎上前去,握住风胡子的手道:“将军多日不见,是不是又送宝剑来了?”

“不是送宝剑,是送喜来了?”

“阿凤姐,这一别,又几年不见了。”

“你都快当爸爸了?”

“这是处女。”

“知道。是剑术将军。小虎,你不简单,把师父都拐骗到家里来了!”

“凤姐,又拿小虎开心了。”

“大姐,屋里请。你看小虎那身上,别脏了你衣服。”处女领阿凤进屋了。

“小虎,别停活,该干什么干什么,我能帮你干点什么,说话。”

“这脏活,哪能让你下手。”

“没有脏活,哪来的香肉吃。”

陈大嘴、陈龙、来锡、梁天顺、陈娟都打过招呼。唯有陈娟打招呼时,风胡子特别留意多看了几眼:白白胖胖,现在肚子里有货,就显得更胖了。的确是美人胎子。要不是在西柳坪被来银绊住脚,风胡子就娶她了。陈娟也知道范蠡是把陈娟介绍给风胡子的,所以对这个最初的却没有成的姻缘,也多留意了一下:论块头不如天顺足实,论气质,憨厚有余,机敏不足,比天顺稍逊一筹。满脸络腮胡子,也许在床上……

风胡子系上围裙,拿起一把刀就帮小虎干起活来。陈娟时不时借送东西之机,到风胡子身边来,从上到下仔细看他几眼:胳膊、腿都够粗的,看来力气不亏;厚厚的双唇,不是巧嘴,亲起来说不定还有点味。陈娟从身旁过,风胡子听到她怀孕后的喘息,有时感到热乎乎的气吹到他身子上,一股酥麻的热流,使他震颤,提在手上的刀几乎掉在地下。

来锡见大嫂进家,也凑到处女屋里来。

“大嫂,小侄快一岁了吧?”

“不到。我说带他来,爷爷不让。”

“这是长孙,爷爷当然喜欢。”

“结婚以后,把娘家都忘了,爸妈都想你。”

“你看这儿一天到晚忙不过来,抽不出空儿回家。”

“比前几年还忙。”

“活越来越多,又买下了另一处院,准备扩大范围。”

“生意兴隆达三江,财源茂盛通四海。”

“钱倒是不缺,就是够累人的。”

“小虎,你这刀,哪儿买的?不快呀!”

“我正想让你给打一批刀。这些刀,懵人,用不几天就卷刃。大刀、小刀:剁骨刀、剥皮刀、剔筋刀都由你做,成不成?”

“没问题,这活我包了。什么时候要,什么时候有。”

“该多少钱是多少钱,你不能赔本赚吆喝。”

“什么钱不钱。蠡大哥说的,不是一姓,却是一家。一家人,不讲那个。”

“胡子大哥,原来听说,你要与我家妹子成亲的,怎么到西柳坪就走不动了?”

“缘分、缘分。我看天顺与阿娟也不错。”

“不错是不错,天顺没有家,不知道靠住靠不住?”

“有什么靠不住?一有孩子,把他的心就拴住了。”

“在这儿这些日子看起来,人倒也不错,勤快,老实,本分,和阿娟也合得来。”

“我听蠡哥说,他与蔡大毛不一样,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过日子,母亲过世,他又牵扯到虎夕血案,为逃命,才上山的、上山后也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,到队伍上受到蠡大哥器重。人靠得住,就行。过去的事,还想它干什么?”

“万一有变故,我担心妹妹受委屈,不如跟你在一起更放心。”

“以后来往多了,有什么需要帮忙,有什么难处,尽管说话。应该像蠡大哥说的那样,像一家人一样。所以,这次郑旦妹妹与来铜办喜事,咱们趁贺喜机会,大家都在一起见见面,认识认识,便于以后联络。日期定在六月六日,六六大顺嘛。请白马寨这个联络点能去多少去多少。”

“我和大哥、天顺都能去,爸爸不一定想去,年纪一大,不愿意离开家。”

“二哥、风胡子大哥准备吃饭吧!”陈娟挺着肚子来招呼,她总是希望多看风胡子一眼。自打风胡子到家,她显得兴奋、活跃,比平时话也多了,而且总是在风胡子周围转。梁天顺从旁注意到了,但他没往心里去。因为他们是第一次相见,又有过去那段无缘的姻缘,总有一种好奇心理。天顺知道风胡子已和杨来银结婚,感情也不错。自己和陈娟已过了这么久,而且已经结了瓜,瓜熟蒂落之时也不会太远了。和陈娟在一起,他感到陈娟情欲、性欲都很强烈,干活累一天,晚上再办那事,就显得有点招架不盈,而陈娟一晚上没那事,就睡不踏实。怀孕以后,也丝毫不示弱。晚上有时从父母房中发出叫声,陈娟说:“多少年都这样,我们听惯了。我和母亲一样,身体好,又喜欢这事。妈妈50多了,还几乎夜夜和爸爸干那事。你别笑话我,有那事,我才睡得香,吃得甜,心里痛快。总让我憋着,会憋出病来。”

天顺尽量满足阿娟。阿娟从伯嚭那儿学了些补肾壮阳之方,诸如韭菜、大蒜、狗肉、狗鞭、牛鞭、鹿肉、鹿血、鹿鞭、枸杞之类,经常给天顺做着吃。天顺年龄毕竟大了些,又有多年独身,压抑性欲的经历,难免有力不从心半路早泄的时候。陈娟欲望不能满足,就往往有失态和疯狂的反应,有时恨不得抓住天顺咬一口。天顺有时也为此感到忧虑:日子一长,怎么办?自己年龄越来越大,阿娟正是年轻欲旺之时,像她母亲那样50多岁而欲望不减,那对天顺来说,恐怕就成了灾难。

风胡子和阿凤当天就返回西柳坪了。阿凤对这家的印象,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:陈大伯说话粗声大嗓,办事大大咧咧;陈大妈嘻嘻哈哈,能吃能喝,体壮如牛;陈家兄弟小龙、小虎真是生龙活虎,充满活力,朝气蓬勃;梁天顺在仰止曾见过,这次显得有点疲惫,眼圈发黑,有房事过频之嫌,陈娟体态丰盈,青春常驻,风情万种,是这个家里开不败的一朵香花,在太宰府那么些年,没有把她折磨得枯萎、凋零,好像吸足了养分和水分的禾苗一样,生机勃勃,茁壮生长。风胡子突出感觉,这家人勤劳、纯朴,致富有方,感情坦率、爽直,陈娟的眼神是火辣辣的,陈娟的感情像燃烧的烈火。他感到有一定危机,在这里待时间长了,不知会演出什么好戏来。风胡子是本分人,对陈娟的秋波频送,不敢一送一还。

在路上,阿凤发现风胡子大哥若有所思,神不守舍,就问他:“胡子大哥,在思什么?是不是旧情难断?”

“凤妹,别乱讲,让来银知道可不好。”

“这里不是就咱们俩么?我看娟妹对你留恋不舍,频送秋波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。难道她与天顺不合谐?不会吧?。肚子都起来了呀。”

“肚子起来,就证明合谐吗?不合谐,肚子也能起来。肚子起不起,不能说明问题。我听蠡大哥讲过,陈娟有天生白皙的肉体,又有超人强烈的情欲,让她去吴国,就是利用她的特长,把太宰嚭死死拴在太宰府。还听说,太宰嚭学过道家房中术,可以采阴补阳,自己不仅不受损失,反而得益。陈娟使他获得极大满足。陈娟是不是从天顺身上得不到满足,又想沾你的雨露啊!”

“咱可不能那样做,那会对不起来银啊。”

“是,我了解你的人品。可是,英雄难过美人关,她那身又白又丰满的肉体,足以使所有男人倾倒。她若在你面前脱个精光,你保证能把得住自己,不动春心吗?”

“这……”

“风胡子大哥,女人不愿意,是不容易挑逗起来的,男人不同意,却很容易逗起性来,这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这我知道。”

“男人偷情,说放下就能放下;女人偷情,一旦中意,想放下,就不那么容易。”

“你年纪不大,怎么知道那么多?”

“这些人情世故,情场上的分分合合,没经过,也听说一些。没吃过猪肉,还没见过猪跑啊!胡子大哥,我劝你,对陈娟今后要提高点警觉。可别见了漂亮女人就犯糊涂!”

“不会,不会。凤妹,你放心!”

“树欲静,而风不止。”

风胡子和阿凤由西柳坪奔仰止客栈。

经过一个时辰,抵达仰止客栈。

仰止客栈,也今非昔比,相貌大变了。冯大光夫妇和蔡大毛夫妇以及原来留在客栈的苏老黑夫妇,亲密合作,协同作战,对客栈进行了重新设计和全面改造。现在客栈是两进大院:大门口是半园形铁制门楣,上书“仰止客栈”四个大字,周围是高高厚厚的围墙,临街一面,东面是仰止饭馆,对外开放经营,一天到晚,客流不断。西面是商店,炊具、马具、日用杂货,琳琅满目。前院一排三层座北朝南的正房,分出一二三等客房,专门接待步行、骑马、坐轿的客人,楼下有客厅、浴室和餐厅。东厢房、西厢房是客房、餐厅、浴室等各种服务人员及账房,母牛、金青及苏老黑夫人三个人组成管理人,在东厢房把头一间大房里办公。

东厢房房后一条比较宽的通道而直达后院,后院另开一门,是专供车、马出入的。后院的主要建筑都是平房,最多的是马厩,其次是草料房和比前院更低等的客房,这是供娇夫、车夫、马夫和下人们住的,院中有水井,供饮马,有两排马桩,供遛马、饮马时拴马用,还有一排敞棚——有顶棚和三面墙,专门供停放马车用的。水井边一棵大榕树仍健在,这是母牛与苏老黑第一次偷情的地方。

后院还有靠东墙一排房,是喂马、遛马,购买草、料、铡草、煮料等闲杂人员居住的地方。马草从墟场或农家买回来,要用铡刀铡碎了,才能喂马、牛;料,不管是大麦、燕麦、稻谷等,买回来,煮熟了,才能喂牛、马。光吃现成的稻草,马、牛是长不了膘的。

阿凤、风胡子牵着马从正门进了客栈,坐在办公房的母牛看见了,推开窗子刚要开口骂人,一看,不对,是和范大哥第一次来客栈的小姐,后来打仗还当了军需副将。她也知道,大家都喊阿凤,母牛隔窗吼道:“哎哟,是阿凤将军吧?我那天爷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”

“是冯大嫂?”

“什么大嫂、不大嫂,他们都叫我母牛,你也叫我母牛吧!”

金青、苏老黑都跟着出来了。

母牛这一喊,前院、后院都听得见,真像牛吼,又像敲锣,在屋子里商议事的冯大光、蔡大毛、苏老黑都出来迎接客人,赶忙招呼人,把马遛完拴到后院马槽上。

冯、蔡都是打仗时与风胡子认识的,知道是当朝铸剑高手。只有苏老黑,只认识曾来过客栈的阿凤,不认识风胡子。他们互相一一介绍完,到客厅喝茶。

“朝廷一别,几年不见了。这一向可好?”

“凑合过,说不上好坏。这客栈经营得倒不错。”

“从朝廷里下来后,要以这儿为家,就彻底改造了一下,扩大了经营范围,饭店、商店,开,此客栈不少赚钱。其他弟兄怎么样?”

“天顺在白马寨落脚,快抱儿子了。”

“这么快?我们结婚这么多年,也不见怀个仔儿。”

“处女与陈虎结婚后,处女也怀了孕。”

“行,哪个藤上结瓜都是好事。”

“陈龙与金仔的五妹刚结婚。”

“行,这样几大姓,几个据点就连起来了。”

“我和金仔妹结婚才三个月。”

“怀上没有?”

“也许有了,也许没有,回去就知道。”

“好!人丁兴旺,都是好样的!”

“现在是来铜与郑旦妹子郑零正筹备结婚,日子定在六月六日。我们合计了一下,咱们借贺喜之机,来个大集合。这样,仙岩村、西柳坪、白马寨、若耶村、仰止客栈五个地方,徐、陈、杨、西、郑、风、范、冯、蔡、梁十大姓,外加处女、金青、母牛都在若耶村见见面,认识认识,除了看门留守的,能去都去,便于今后联系,正像蠡大哥临走说的,分散经营,组成一家,加强联系,互相照应,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!”

“好!这个主意好。”

“另外,还有怎么派出人去,与蠡哥、西施接上去,建立联系。他们俩飘泊在外,像孤雁,也不合适。如何对付朝廷追捕,也要大家拿出个主意。这样好不好?”

“太好了,蠡哥不在,胡子大哥和冯大哥你们当头儿,咱们连起手来干。”

“来,喝点酒,解解乏。”

“阿凤去哪儿了?”

“她们三个凑一块,咱们先喝。”

蔡大毛搬出来,是存地窖里的陈酒,开坛扑鼻香。风胡子很少喝到这么香的酒,今天在马上累了,又遇大雨,就用酒驱驱寒气吧!三个哥儿们连干三大杯,酒菜从饭店取来,随叫随到。

风胡子一面喝,一面想:白马寨有屠宰场,仙岩村有蔑器工艺,若耶有刀、剑工艺,仰止有饭店、商店,如果把这几个地方的特长、经营连起手来,岂不更好?篾器、刀剑可以摆在仰止商店出售,这里有饭店,可以调白马寨一些人到仰止开一个屠宰分场,肉店、鱼店可以同时开张营业,白马寨有墟场,为什么不开个饭店,开个商店?这样,有货源、有市场、有技术,几个地方就都搞活了。

风胡子动了这个大脑筋,是走活全盘棋的好主意。

风胡子思考成熟了,他要在酒桌上合盘托出。

“二位大哥,如果信得过风胡子,我倒有一个走活全盘棋的妙计。”

“有什么高招,尽管说。”

“二位没到其他几个地跑过,不知道那里情况,近些天,我跑了这五个地方,心里有个想法,先与二位商议,如果不行,借婚礼大家一起商议;如果认为不行,咱们议议也就算了。”

接着,把几个地方的特点分别介绍一番,最后提出联合经营的方案。

二位一听,把大腿一拍,叫道:“高招!这样,几个地方的联络、经营全解决了。”

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方案,在酒桌上拍板了。

风胡子有工艺头脑,又有经营头脑,人品又好,是个把握全局、统观全局、规划全局的帅才。狗贱龟儿子不能团结人,不会广揽人才,心胸偏狭,又无一所能。像范蠡、文种、计倪和风胡子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,都丧失在他“为丛驱雀,为渊驱鱼“的错误政策之下。越国虽然打了胜仗,虽然称霸诸侯,但它振兴不起来,发展不起来,国家不会强大。社稷不会繁荣,这是可以肯定的。一旦有变,顷刻瓦解,其他诸侯国来侵,也会很快灭亡。

历史是个大舞台,各朝各代只是一个历史长剧的一幕,吴越春秋这一幕是谁领衔主演,不决定于你是吴王,还是越王,而是看谁真正推动了历史的车轮。看了这部小说,你决不会说吴越春秋的主角,是夫差与勾践,必然承认领衔主演的是范蠡,范蠡才是吴越春秋这一幕戏的主人公,夫差和勾践只能是扮演反派角色的小丑。

历史是无情的,历史的判决是无私的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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